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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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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
可就在這時,張緒茆突然喊了張哆哆一聲,“哆哆,你跟阿爺過來一下,阿爺有事找你……”

頓時一屋子的人都面面相覷,不知道發生了何事,而張哆哆邁著沈重的步子,隨著張緒茆進了他那個神秘的小黑屋……

對於張哆哆來說,她不是很喜歡那個小黑屋,因為屋內太狹窄,光線又暗,裏頭還放了好幾個菩薩,推開那個破木門的一瞬,似乎有一股冷氣穿透自己的肌膚,整個後背涼嗖嗖的。

“阿爺,你找我有啥子事嘛?”張哆哆站在門口,不太想進屋。

“坐啊!”張緒茆指著自己旁邊的一根瘸了條腿的小凳子,努努嘴示意張哆哆坐下。

雖然不情願但張哆哆還是坐了下來,心中頗有不安,雙手緊緊拽住衣角來回搓著。

“阿爺只是想找你聊聊天,沒有別的事兒,別害怕,阿爺又不是吃人的老虎。”張緒茆把煙草塞入他那個大煙鬥,開始抽了起來,“阿爺是想問問你,除了想上學可還有別的事想幹?”

“目前就只是想讀書,阿爺,您自己也是先生,您應當知道知識是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的,不管想做什麽,首先得先上學,至於上完學後能做的事情就太多太多了。”張哆哆思考了一會兒才道,一開始她還覺得奇怪,但今兒一想估計阿爺是想深入了解她的想法,畢竟阿爺曾經也是個學識淵博的先生。

“喜歡讀書是好事,但不僅僅是因為喜歡才去讀書,完想清楚自己讀好書後能做什麽!”張緒茆意味深長說道,他又絮絮叨叨說了一堆,但張哆哆並沒有聽進去,反而一直在思考張緒茆好好的為啥要跟她說這些,是不是表示阿爺是支持她上學的?

在這個村子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女學生,都是男娃子才被父母送去學校念書。

如果自己要讀書,恐怕這也是條很艱難的路吧?

女子無才就是德,女孩子嘛遲早都是要嫁人的,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,送她讀書就是這錢打水漂了,這些荒誕不經的言論自古以來只多不少,哪怕阿爺讚成自己念書,也會成為別人的笑柄。

“阿爺,我是真的想念書,我不想一輩子待在這個山裏,我想去建設一番天地,我也想為社會為國家出一份力。而這些需要堂堂正正走出大山,所以哆哆想求求阿爺幫幫我!”張哆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,阿爺是他唯一的希望了,她那個父母她知道自己是說服不了的。但是阿爺不一樣,如果阿爺能幫她,那麽她就一定能順利進去學堂。

張緒茆站起身,從抽屜裏拿出三根香隨後點燃,“過去給祖宗還有菩薩上個香。”

按照當地習俗女娃子是不能給祖宗上香的,只有男娃子才行,就比如在當地如果有人過世,那麽就只能是自己的兒子端靈牌,如果沒有兒子那就只能是侄子。

可現在張緒茆竟讓張哆哆上香,這也是張哆哆沒有想到的,雖然不明其意,但她還是整理衣冠擦幹凈手,拿桌點燃的香虔誠作了三下揖,再把香插入香爐。

“哆哆,阿爺想跟你說,將來不管你遇到什麽事,也不管家族裏發生了什麽事,你都要以家族。為重,維護好家族的利益,我們這個家族,阿爺就托付給你了!一定要光耀門楣,成為家族最有出息的人!”張緒茆收起他的大煙鬥,看了眼香爐上燃著的三根香,若有所思。

“阿爺,你放心,不管我在什麽地方,或者以後遇到什麽事,一定會以家族利益為重,一定會光耀門楣,絕對不幹有辱門楣的事情。”張哆哆鄭重說道,這一刻她才明白張緒茆的意圖。他甚至把整個家族都托付給了她,這是何等的信任啊!

可是,好好的,阿爺為什麽要說這些呢?難道是?

張哆哆偷偷瞄了張緒茆一眼,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麽,可是此時的張緒茆只是讚許地朝她點頭,“阿爺相信你,一定會很有出息的!走吧,你這麽久沒出去,你阿奶該著急了。”

說完便率先走出了小黑屋,看著張緒茆離開的背影,張哆哆心情異常沈重,從什麽時候開始阿爺的背已經駝成這樣了?腳步也蹣跚了?好像一下子就老了!

廚房裏王秀花他們還在聊天,大家都很有興致,就連一向早睡早起的張強國也加入了進來,還不時給大家拉一曲二胡,而張強盛自然也不甘落後,見張強國拉二胡駁得大家一致好評後,也馬上給大家吹了首笛子,大家表演才藝的就表演才藝,沒有才藝的就講笑話,就連張子坤也唱了首歌。

不過張子坤五音不全,才剛開口,那公鴨嗓就把大家都逗得哈哈大笑,雖然大家都在笑,但張子坤還是非常自信地唱完了整首歌,唱完後還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,“謝謝大家,獻醜了!”

“好!唱的很好聽!”光這份自信就足以贏得滿堂喝彩,一曲完畢,掌聲不斷,拍的最響的就是黃會員了。

想不到她生的這個楞頭小子,還挺虎的,先不說唱的好不好,但能這麽自信地唱完,就已經非常優秀了。

她一把摟過張子坤,“我兒子最棒!兒子,你真是給阿娘長臉了!”

“阿娘,你快別誇了,你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。”張子坤害羞低下頭,將目光落在張哆哆身上,“阿奶,阿奶,哆哆妹妹還沒有表演呢?快讓哆哆也表演一下!”

張子坤把崗從小黑屋出來的張哆哆,推到大家面前,張哆哆楞了一下,看了看眾人,指著自己問,“我嗎?”

“對啊,就差你沒有表演才藝,我們都表演過了!”張子坤一臉自豪,“我剛剛可是唱了一首歌,大家都說我唱得很好,那個掌聲就跟打雷一樣,都快把我耳朵給震聾了,這個用成語怎麽說來著?震什麽聾什麽?”

“震耳欲聾。”張哆哆微微一笑,她會的才藝其實不多,也沒有想搶別人風頭的意思,可是她迎上王秀花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神,還是不想讓阿奶失望,在張哆哆心裏哪怕這個世界上只有阿奶一個人在乎她的感受,對她抱著期待,她也會全力以赴。

“我不像子坤哥那麽優秀,我也不會唱歌跳舞,我就給大家念首詩吧。噫籲嚱,危乎高哉!蜀道之難,難於上青天!蠶叢及魚鳧,開國何茫然,爾來四萬八千歲,不與秦塞通人煙……”

“停,打住。”張強盛擺擺手,一臉嚴肅,“什麽老鼠不老鼠的,我們都聽不懂,老鼠難不難我是不知道,但我知道我們家挺難的,不要念這些聽不懂的玩意,你不如表演過再地上打滾吧!實在不行,阿爹教你打套拳,不過你是女娃子,肯定沒有你子坤哥學的好。”

張強盛這幾句話將張哆哆幾乎是將張哆哆的自尊心踩在地上蹂躪,要知道一個初中生夢一字不漏將《蜀道難》念出來,這已經很厲害了,可是她這才念幾個字,就被自己的阿爹給否決了,讀書於她而言不就是這蜀道嗎?

讀書之路,難於上青天!

“人家好歹是你的女兒,你留這樣埋汰她啊?”王秀花走過去,把呆楞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張哆哆抱了起來,“哆崽,阿奶喜歡聽你念書,你念給阿奶聽好不好?”

“好,謝謝阿奶。”張哆哆擠出一個笑臉,就這樣坐在王秀花腿上,將一篇《蜀道難》給全部背誦了出來。

別人聽不懂,但是張緒茆是聽得懂的,站在火爐一旁的張緒茆很滿意地點了點頭,同時也松了口氣,他相信自己的選擇,張哆哆這個女娃子將來一定會大有作為的!把家族交到她手上,是做的最正確的抉擇。

一大家子人又聊了會兒天,直到張子坤開始犯困才散夥,黃會員帶著張子坤跟張連英還有張強明拿著火把回了家,他們前腳剛走,後腳就有人敲門。

“誰啊,這大晚上的?”王秀花才剛栓的門,正準備帶著張哆哆去睡覺,卻聽到敲門聲,只好披了件衣服又不情願起來開門,“你是?”

“大娘,請問這裏是張緒茆大叔家麽?”

這人操著一口外地音,臉都凍僵了,還瘸著一條腿,穿著一件破洞的大襖,渾身都落滿了雪,手上提著四個雞蛋,有一個雞蛋可能說路上不小心磕破了,蛋液從白色的塑料袋裏流了出來。

“先進來說吧,外頭冷。”王秀花側過身把人迎進屋,又反手關上門,火爐裏還有點火星,王秀花又架了幾根幹柴,燒了個火給他取暖,還給他倒了杯熱水,“你緒茆叔去廁所了,一會兒就回來了,你這是打哪兒來啊?”

“我是從通山過來的,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到,大娘,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兒子,我家就這麽一根獨苗,他要是死了,讓我們兩個老的可怎麽活啊?”

說著說著就開始哭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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